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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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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生命危險在江潮中出沒的人的不滿,只是也是無可奈何。

承慶帝知道之後,自然是氣惱無比。皇家尚且要厲行節約,結果這些一聽說要交稅,一個比一個會哭窮的商人,日子比皇帝過得還要奢靡,這是其一,結果等到聖駕來了,為了欺瞞皇帝,卻是將怨言引到了皇帝身上,很多老百姓甚至說,要不是聖駕來了,今年還有賺頭,言語間的意思,是嫌棄他這個皇帝不知趣,怎麽這個時候跑出來了,白白叫自家的兒孫冒了丟掉性命的危險。

承慶帝一路上的好心情全部被敗壞掉了,偏偏還找不到什麽渠道發洩,總不能直接去抄了那些商人的家,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情啊,因此,承慶帝的火氣還只能背著人發,幾乎沒把桌子上的擺件扔了個遍,最後拿起了一個內嵌山水雙面繡的四扇小玻璃屏風,正想摔,才想起來這是今年萬壽節的時候,徒景年進上的。承慶帝一向不吝於對任何人顯示自己對太子的疼愛,徒景年進上的東西,往往喜歡拿在身邊用,這次也將一些小件的容易帶的東西帶了出來,這個屏風就是其中之一。

徒景年那個玻璃作坊這幾年工藝愈發精湛了,不光能做玻璃器皿,也能做大塊的玻璃,如今,皇宮裏面已經不用窗紗了,直接都換成了玻璃窗,這也讓室內采光強了許多。而且大塊的玻璃上還能弄出不同的圖案來。這種內嵌的玻璃也是今年年初剛剛做出來的,開始裏面不過是弄一些陶瓷的或者是金絲銀絲還有寶石的花樣,後來,已經可以將絲帛嵌入其中,不是那種弄出兩片玻璃,將東西夾在其中,然後將玻璃粘合的那種,而是可以直接將玻璃水澆上去,這樣自然更是精美,看起來毫無瑕疵,也能更好地保護其中的東西。

這個小屏風就是試驗成功後第一批做出來的,裏面的山水畫是承慶帝當年的親筆,徒景年早早找人用雙面繡繡了出來,然後做成了四扇的硯屏,放到了萬壽節的禮單裏面,承慶帝得了之後,便直接將這硯屏給放到了自個的書桌上,每每還要對下面的臣子顯擺一下兒子的孝心。這回出來便也帶了出來,盡管盛怒之下,看到硯屏底下徒景年親筆寫的字:兒徒景年賀父皇三十聖壽,承慶帝還是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平覆了一下心情,終於再次開了口,說道:“將這裏收拾一下!”

曹安平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趕緊叫了幾個小太監進來,非常利索地將地上的碎片打掃幹凈,換了一條地毯,換上新的擺設茶具。

承慶帝重新坐了下來,他這會兒火氣已經發得差不多了,再次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滿臉都是冷笑,說實話,這年頭的商人,對於很多人來說,跟待宰的豬沒什麽兩樣,你打扮得再富麗堂皇,認識再多的人,但是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承慶帝自以為自個富有天下,這會兒叫一幫商人打了臉,哪怕本朝對商人還算寬容但是歸根結底,士農工商的排名也沒變,商人的限制還是很多,上面的人若是有意為難你,你哪怕真的富可敵國,也是引頸待戮的下場。

想明白之後,承慶帝也不著急了,他甚至饒有興致地命人將江南這邊有名大商人的資料送了過來,仔細翻看著,看著承慶帝嘴角的笑容,曹安平不由哆嗦了一下。

徒景年雖說發現承慶帝心情晴轉陰了,但是,承慶帝讓他自個回去,他也就乖乖回去了,也沒有故意去打聽承慶帝為什麽生氣,無非就是那些事情罷了,他想了想,算了一下時間,便吩咐人去膳房做了一份清火平氣的羹湯,又點了幾份清淡適口的點心,讓人給承慶帝送了過去,自個也開始琢磨起江南這邊的局勢來。

江南這邊差不多已經有了資本主義的萌芽,這也是難免的,江南人口多,相對人均耕地就少了很多,哪怕朝廷抑制兼並,但是也只能保證那些官宦人家的土地不會過多,卻不能免費將耕地送給貧困的百姓,因此,沒有土地的人,除了做佃戶,也就是做雇工,比如說織造府,就雇傭了數百甚至是上千名織工,不過,這些織工的日子不怎麽好過就是了。

徒景年並不希望出現如同英國那樣羊吃人的局面,又想要推動資本主義的發展,只是他之前也不是學經濟的,這會兒一時半會兒也是想不到什麽辦法,好在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還可以緩緩圖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8 章

在杭州又逗留了幾日,心情不是非常美妙的承慶帝很是找了一些官員的茬,將這些官員弄得心情忽上忽下,深感伴君如伴虎,一些想要進京的官員已經有些猶豫了,與其跑到京城看一大堆上官和皇帝的臉色,還不如在外面做自己的地方官,讓別人看自己的臉色呢!

承慶帝成功地將自己的不爽轉移到了別人身上之後,直接就下令回程了。這會兒已經快八月下旬了,回京怎麽著也得花個一個月的時間,遇到天氣不好,還要耽誤。也就是說,等到了京城,都快十月了,那時候天氣已經冷起來了,先皇後的冥壽又在十月裏頭,承慶帝還想著親自祭拜一下呢,因此自然不能在外面耽誤了。

按照來時的路線,大隊人馬再次回京,又是一番兵荒馬亂,不過,大多數人都是心滿意足。隨駕的京官勳貴本來在京中就頗有些權勢,人在京裏,還有的是人按照三節兩壽,冰敬炭敬的標準上門孝敬呢,何況他們這會兒親自過來了,自然有一堆巴結的人找上門來,打著各種旗號,奉上豐厚的禮物,從最俗氣的金銀珠寶到古玩字畫,甚至姣婢孌童,應有盡有。尤其這一路上經過的地方,就沒什麽窮鄉僻壤,莫不是繁華之所,富貴之鄉,自然叫這些官員收禮收得手軟。

承慶帝對此睜只眼閉只眼,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難免的,他還是皇子那會兒,照舊有人整日裏想著法子找上門去,只要他肯收,哪怕一句答覆都沒有,有的是人願意奉上奇珍異寶,只求他能記得自家的名號,也就足夠了。作為一個皇帝,指望下面的官員清廉如水,兩袖清風,還不如指望餓狼從此吃齋念佛呢!因此,只要下面的人忠君能幹,他並不介意這些人收受一些賄賂。當然,如果這些人吃相太難看,叫他知道了,也會著手處理。

對徒景年,他也是這般提點:“這世上,可以說沒人是聖人,便是現在被捧到了聖人位置上的孔丘和孟軻,也算不上什麽聖人。別看那些讀書人嘴上說得好聽,大義凜然得厲害,實際上也就是那麽回事。朝廷的俸祿看起來不少,普通老百姓有那樣的錢,日子就能過得很滋潤,可是,對於官員來說,就不夠了!他們有了合法納妾的資格,男人要聘請幕僚師爺,家裏前院要養著管家賬房護院小廝,後院要有丫鬟婆子,出門要車馬轎夫,加起來一個月的錢就頂得上一年的俸祿呢!何況,還有諸多人情往來,因此,俸祿是遠遠不夠花銷的。前些年,有人為了阻止官員貪汙受賄,說是要讓朝廷加發養廉銀,事實上,再多的養廉銀也是餵不飽這些人的胃口的,跟養廉銀相比,只要他們動動嘴皮子,就有人親自上門送銀子,養廉銀哪有這樣來得快呢?所以,只要這些人能幹肯幹,貪賄還在一定程度之內,不要沒了良心,那就可以放過了!何況,對於這樣的官員來說,你要收拾他們,這也是現成的罪名!”

承慶帝說著嘆息不已:“如今的官員許多是寒門出身,這些人雖說出身不算高,沒準年少的時候,也受過一些官員的欺壓,但是等到他們科舉及第之後,卻轉而開始欺壓別人了,他們從小信奉的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一套,等到做官之後,自然就知道如何給自家牟利了!”

徒景年在一邊聽著,也覺得無奈,這種事情,古往今來,從來沒消失過,當年朱元璋對貪汙何等深惡痛絕,發現官員貪汙銀兩,就扒皮充草,饒是如此,也不能制止這些人伸出來的手。宋朝算是高薪養廉了吧,但是官員真的就清廉了?以徒景年如今的閱歷,還真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麽解決辦法來。真要搞什麽三權分立那一套,那純粹是動搖皇室統治的根基了,問題是,以現在這些老百姓的覺悟來看,所謂的三權分立,除了架空皇權,大概是起不到什麽民主自由的作用的,所謂的民主自由,也就是只有那些有錢有權的人才能夠享受到了,到了那時候,自以為是的善癥,反而是禍國殃民之舉了。

另外說什麽官員財產公示之類的,更是癡人說夢,這年頭當官的,哪個不是人精子,律法說,官員不許經商,他們就將鋪子掛在奴仆的名下,反正奴仆的賣身契在自己家裏面,也不怕這些人卷了錢跑了。何況,這年頭又沒有銀行,你知道誰家有多少錢啊!什麽房子地的,同樣的道理,一般的官員家大業大,產業完全可以掛在親戚甚至是族裏面,就算將來抄家了,也有產業可以東山再起。

在這種生產力非常不發達的年代,很多事情你也就是想想,真要實現起來,這種地方上人治大於法治,族規大過王法的年代,那簡直是寸步難行。搞到最後,還是要科教興國嗎?徒景年不由腹誹起來。

這麽想著,徒景年覺得,自己首要的大概不是奮發圖強,而是要保重自己,爭取長命百歲才行,要不然,就算熬過了自個老爹,也沒那麽多時間讓自己大展宏圖了。

徒景年在那裏胡思亂想,承慶帝也覺得自個說得太多了,便住了口,笑吟吟道:“聽說阿鯉那邊也有人進上了不少好東西?”

徒景年點了點頭,開口道:“可不是,江南這邊的人手筆可是夠大的,兒臣在宮裏面算是見過不少好東西了,這回出來,卻發現,只怕真正的好東西還被人藏著掖著呢!”

承慶帝輕哼了一聲,又斥道:“說什麽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宮裏的好東西是不少,難道你都見過了?”

“嘿嘿,那是兒臣見識短淺了!父皇私庫裏面有什麽兒臣沒見過的好東西,什麽時候拿出來給兒臣掌掌眼唄?”徒景年嬉笑著湊過去道。

承慶帝笑著摸了摸徒景年的頭發:“瞧你這眼皮子淺的,看起來,不光是女兒要富養,兒子也得富養呢!”

徒景年笑嘻嘻道:“兒子還不夠富養啊!父皇,你要把兒臣給寵壞了!”

承慶帝笑道:“說的什麽話,虧得生在我家裏,放到別人家裏,還不被人嫌嬌氣啊!說說吧,見到什麽稀罕玩意了?”

徒景年笑道:“書畫什麽的也就罷了,兒子倒是見過不少真跡了,倒是幾個擺件頗有些意思,有個是個翡翠的果盤,上好的玻璃種的,偏偏頗有幾種顏色,雕成了各色佳果的模樣,看著頗有點野趣!”翡翠這年頭算不上值錢,這年頭大家喜歡軟玉,這才符合謙謙君子的身份,翡翠質地太過堅硬,不符合時人的審美觀。因此,徒景年也只能說個野趣二字,這就是個稀罕一點的玩意。

承慶帝輕哼了一聲:“看來茜香國那邊還是不老實,這樣的東西,也不知道進貢過來!”

徒景年親手給承慶帝斟了一杯茶,說道:“咱們對藩國一向寬容,自然叫這些人對宗主國缺了點敬畏,要不是之前教訓了茜香國一番,這幾年茜香國的貢品起碼得打個對折!”

“從哪兒學的這些話!”承慶帝哭笑不得,“聽著倒像是個生意人了!說吧,還有什麽?”

徒景年笑嘻嘻道:“別的父皇只怕就不稀罕了,不過是兩顆六尺高的珊瑚樹,幾個寶石盆景罷了!不過,兒子卻是不相信,那些人把最好的東西送出來了呢!”

承慶帝也不以為意,這些本就算不上什麽,純粹的暴發戶作風,雖說徒家準確來說,也是暴發戶,最初不過是個落魄的小地主而已,只是如今過了四五代帝王,跟諸多名門淑女聯了姻,又是皇族,自然培養出了卓越的審美觀,對於這些東西,也就不怎麽看得上了。

徒景年對這些的興趣還不如禮單裏面附帶的一匣子珍珠感興趣,他算是又找到了一個賺錢的門路,那就是人工養殖珍珠啊。這年頭珍珠都是天然的,淡水的也就罷了,海水珍珠更是需要采珠人冒著生命危險潛入海底撈取的,這年頭可沒什麽潛水服,氧氣管,而且還得擔心鯊魚之類的猛獸的襲擊。另外,珍珠跟別的珠寶不一樣,珍珠是有保質期的,普通的珍珠,一兩年的時間,光澤就黯淡了,原本能做首飾,到頭來,只能磨成珍珠粉入藥了。所以,這玩意完全不用擔心產能過剩,可以當做快速奢侈品來消費了。

承慶帝完全不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如今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賺錢上,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愛好,皇家再缺錢,也沒到需要自個去賺錢的地步。徒景年也知道這個,因此,這會兒正琢磨著,應該講這件事情交給什麽人去暗中操作,雖說他不相信有人敢背叛自己這個太子,但是,一來,他對養殖珍珠的產能和生產周期不怎麽了解,二來,也擔心下頭的人覺得他年紀小而糊弄他,因此,還是得選幾個值得信任的人,或者說,既能夠鎮得住下頭的人,又不敢起什麽不對勁心思的人,當然,還得想辦法找幾個內行人,要不然,還得再走幾年彎路。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9 章

回城還算順利,一路上一直艷陽高照,自然沒有耽誤什麽時間。但是,這並不能讓人覺得多高興,雖說秋雨連綿會影響收成,但是秋旱同樣也影響地裏面的收獲,江南還好一些,畢竟水網遍布,可是北方麻煩就大了,除非是上好的水澆地,普通的旱田鐵定要減產。

承慶帝不是不懂這個的人,說句老實話,偌大一個中國,哪年沒個天災人禍那才叫奇怪,不過這次看起來幹旱範圍有些大,承慶帝找欽天監的人問了一下,起碼一個月之內是不會再下雨了,好在春夏的時候雨水還算正常,按照有經驗的農官的說法,就算減產,也不會太嚴重,承慶帝這才松了一口氣。

回到長安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下旬了,長安這邊同樣有了幹旱的意思,好在就在渭水之畔,加上這麽多年經營,長安這邊水利設施修建得頗為完備,渭水還有支流處都已經架上了大大小小的水車,順著挖好的溝渠流淌出去,也能夠灌溉很大一片的農田。

徒景年剛開始對這種事情還搞不清楚,他上輩子雖說一直待在大西南,但是因為研究所的特殊性,因此,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大片荒漠戈壁,附近種的無非就是一些胡楊還有引進的一些巨型仙人掌之類的,附近人煙稀少,就算外出,也很少會見到什麽農田,徒景年又不是搞農作物研究的,所謂隔行如隔山,他能記得上萬種材料配比,可如果超市裏面不寫商品標簽的話,他連麥子跟韭菜都分不清楚,自然不知道種地有什麽講究。

這會兒聽承慶帝憂心糧食減產的問題,便問道:“父皇,如今農戶人家地裏面種的是什麽呢?”

承慶帝楞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道:“如今種的多半是稻麥,不過,南方因為氣候原因,會種一季水稻,再種一季冬小麥,北方冬天比較長,一般只能種一季,有水稻,有麥子!聽說有的地方還會種高粱,高粱不挑地方,也不怕旱,但就是產量很低!”

徒景年呆了一呆,忽然想到,這年頭沒什麽雜交水稻,也沒人專門培育什麽生長周期短,產量高的種子,一畝地撐死長個兩三百斤的糧食就了不得了,而且生長周期也挺長,北方自然沒辦法種兩季了!不過,難道這年頭只種這幾種東西嗎,玉米呢,紅薯呢,土豆呢?哪怕徒景年是個農業小白,也知道這幾種一向是有名地高產,而且抗旱好養活啊!因此,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就沒什麽別的不挑地,又高產的糧食嗎?”

承慶帝嘆道:“若真有這樣的糧食,那就是祖宗保佑我大晉大興了!”

徒景年琢磨了一下,那幾種似乎都是舶來品,美洲那地方引進的玩意,因此道:“雖說中原沒有這樣的糧食,未必外藩或者是那些蕃人的地方沒有啊!兒臣記得以前讀書,上頭說西瓜,葡萄,石榴還有胡瓜都是西域那邊引進的,可見,地方不同,水果糧食什麽的,都不一樣,說不得,就有什麽地方有這樣的良種呢!往西沒有,還有海外呢!兒臣琢磨著,不如下旨,命諸多海商出海行商的時候,將當地的各種種子帶回來,找人在皇莊上試種,說不得就有什麽高產的良種呢!”

承慶帝眼睛一亮,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徒景年的腦袋,說道:“阿鯉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那些海商這麽多年的確從外頭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中原,不過一般就是些奇花異草,如今卻可以向那些海商懸賞各類種子,最好叫他們打聽一下當地的種法,回來實驗!這可是千秋萬代的大事,若是此事能成,即便比不上神農種植五谷的功績,相差也不遠了!”

想到這裏,承慶帝幾乎是心潮澎湃起來,哪個皇帝沒有點流芳千古的野心,所以很多皇帝好大喜功,最終弄得禍國殃民,但他們並非真的昏庸,為的無非是一個“名”字。承慶帝為什麽有底氣跑過去祭祀光武帝,不就是因為將茜香國拍怕了嗎?如今若是能讓大晉的百姓再無饑餒之禍,他不光有底氣祭祀三皇五帝,都能封禪泰山了。

心裏想到自己開創前所未有的盛世,承慶帝看徒景年的目光更加慈愛起來,這個兒子,真是自己的福星啊!哎,真是可惜了,要是皇後還在,那該多好啊!

很快便到了懿元皇後的冥壽,往年人還在的時候,勢必要擺千秋宴的,如今人不在了,也只得做個冥壽,祭祀一下了。

承慶帝親自寫了幾首悼亡詩,又做了一篇祭文,除了承慶帝和徒景年之外,宮中幾個正妃也以側室之禮祭拜了皇後,雖說一個個穿著素服,臉上也是一副懷念悲戚的模樣,但是心裏頭怎麽想的,就不知道了。

徒景年雖說沒弄什麽祭文悼亡詩,不過也是誠心誠意地將自己手寫的經文供奉在了靈前,雖說懿元皇後不過陪伴了他幾年時間,但是對他的疼愛,卻是半點不假。懿元皇後在承慶帝心裏是死在了最美好的時候,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在徒景年心裏也是一樣。懿元皇後年輕,若是如今還在,只怕孩子都好幾個了,徒景年年紀大了,又不能一直養在皇後身邊,懿元皇後的母愛自然會分給別的幾個孩子。前世的時候,沈柯可不是獨子,尤其,也不是長子和幼子,那年頭沒有計劃生育政策,反而國家鼓勵生育,沈家生活條件也好,沈柯的媽媽一連生了五個孩子,沈柯是老二,得到的母愛實在有限得很,懿元皇後卻不一樣,作為婚後盼了好多年才出身的孩子,懿元皇後幾乎將所有的母愛都傾註在了徒景年身上,由不得徒景年不感念。

懿元皇後的冥壽之後幾天,承慶帝都沒有進後宮半步,讓宮中的那些女人心中暗酸,卻也沒有辦法,那是元後,還是救駕而死,你能怎麽比呢?哪怕有著從一品的妃位,說白了還是妾,你一個小妾,嫉妒原配嫡妻,活膩味了吧!

承慶帝能做到這個地步,任誰來說,都是對先皇後情深意重了,徒景年對此心情很覆雜,不過,承慶帝有這個表現,總比他絕情絕義好。

不管怎麽樣,日子還得接著過。北方果然減產,但是並不算嚴重,承慶帝幹脆也沒有下旨減稅,現在稍微減產就減稅,等到將來有了什麽嚴重一些的天災,百姓可不會感念之前的皇恩浩蕩,只會跟現在比,生出不滿之意,甚至憎恨朝廷不知道體恤民情,因此,即便是施恩,也得看情況而定。

承慶帝如今很大一部分的註意力全放到了良種上,任何新事物的出現,在有利於一部分人的同時,自然也會損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從來沒有什麽東西是能夠討好所有人的。比如說良種問題,如果真的出現了一種抗災害,還高產量的良種,那麽,勢必會增大普通農戶的抗風險能力,他們可以在豐年就積攢上大量的糧食,即便是災年,也不會因此顆粒無收,不得不賣房賣地,甚至賣兒鬻女。可是同樣的,這對於那些豪族來說,就不是什麽好事了,這明顯會增加土地兼並的成本,自然也就影響了他們的利益。

即便如此,承慶帝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繼續做下去,說句老實話,真正的有識之士也明白,土地兼並雖說很難逆轉,但是一旦超出了一定的程度,勢必會引起那些吃不起飯的老百姓的反彈,到了那個時候,首當其沖的就是當地的大戶,其次才是官府衙門。畢竟,比起官府衙門來,那些大戶的保衛力量可弱得太多了。承慶帝再一想,這事是延續大晉國祚的事情,關系到徒家千秋萬代的事情,就算真的影響到自己下頭那些臣子怎麽了?三令五申不許兼並土地,藏匿隱戶,既然做了,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因此,很快下了決定,好在朝堂裏面雖然產生了一些爭議,最後大家還是達成了共識,就算有人心裏頭不樂意,不過,還是抗不過大勢的,你要是死犟著,皇帝回頭就能命人跑你們家去丈量田畝,清查隱戶去!

雖說達成了一致,不過找尋良種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定的,承慶帝將提議拿出來跟內閣商議討論了一番之後,總算是拿出了切實的懸賞方案。海商出海一趟,只要不遭遇風浪導致船只傾覆,否則的話,利潤都是十倍百倍的,也因為如此,海關訂制的稅率也非常高,而且,會根據不同的商品制定不同的稅率,你也可以想辦法逃稅,但是若是被發現了,那麽,你這艘船上的貨物就別想要了。因此,內閣直接提出,根據種子的種類、數量和種植方法,對這些商船實施減稅,最高可減免一半。對於這些商船來說,哪怕只減半成,就有可能增加數萬兩的利潤,何況,很有可能減免一半!而且,需要又不是什麽奇珍異寶,就是一些作物種子而已,不占什麽地方,重量也不大,隨便找個幹燥一點的艙房一放就行了,費不了什麽事,這可以說是一本萬利的勾當了,由不得那些海商不心動。

很快,朝廷關於這件事情的公文直接發到了各個海關,然後就被抄錄了不知道多少份,發到了各個商船上,一下子引起了轟動。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0 章

這件事同樣給徒景年帶來了一定的政治資本,因為承慶帝並沒有隱瞞他的功勞,而是帶著點炫耀,說這事是徒景年第一個想起來的,朝臣自然眾口一詞,言道太子小小年紀,就知道心系百姓,實在是國家之福,社稷之福雲雲。

徒景年對此也是樂見其成,他需要一些東西來保證自己的地位,比如說名望。當然,這個名望不能壓過皇帝,否則的話,這不是福氣,而是禍害。承慶帝這個人也算得上是明君,但是,是明君不代表會在繼承人的問題上一直明智正確,明君鬧出來的事情會更加嚴重,比如說漢武帝,唐太宗,做這些皇帝的太子,那真是太艱辛了。當然,如果上頭是個二貨昏君,日子也不會好過,因為,明君起碼要顧忌自己的名聲,先想辦法把太子搞臭了,或者引誘太子做點什麽不該做的,比如說逼宮造反什麽的,但是昏君純粹是腦子一上頭,就能直接下決定了。就像是晉惠帝他們家那位兒子,說句老實話,沒他那兒子,他還能不能做皇帝還是個問題呢,他老爹要不是瞅著孫子聰明伶俐,怎麽可能犯傻弄個傻子做皇帝,結果,老爹死了沒多久,晉惠帝就被人攛掇著把兒子給幹掉了。

徒景年需要的就是一個光輝燦爛的名聲,當然,不能真的完美無瑕,完美無瑕的那是聖人。要是弄個王莽那樣走路都能用尺子量,一點過失都沒有的,擔心的就是皇帝了,王莽謙恭未篡時啊!你這麽辛苦經營名聲,可見有悖逆之心,那就該死!

何況,徒景年也不可能真的一直保持那種規行矩步的狀態,來自後世的靈魂天生對一些規矩有著蔑視之意,徒景年自個也不樂意裝一輩子,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是來受罪的。

當然,這些想得有點早,在大多數人看來,目前徒景年還算是一個比較稱職的太子,聰明但是不自負,性情平和並不驕縱,能夠聽得進別人的話,卻不會人雲亦雲,如今更是發現,太子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人,對民生還是很關註的,那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只要接下來不長歪,大臣們也不樂意摻和到奪嫡這種高風險的事情裏面,有個確定的效忠對象,對誰都好!不說前朝,光是本朝,因為殘酷的奪嫡之爭,多少原本官聲不錯,前途無量的官員栽進去了啊,別說自己,連家族都要被牽連。

很多時候不是他們想摻和,而是不得不摻和。遇上個不靠譜的太子,或者說,皇帝不喜歡太子,明顯喜歡別的兒子,起了易儲的心思,原先認定了太子的人難道就要立刻反水?雖說氣節這玩意未必如何值錢,但是,你背叛了一個,人家就會擔心你也會背叛第二個好不好?就算是你肯拋棄這麽多年自己喝家族的投資反水了,人家信嗎?他們自個身後還跟著一大幫等著主子黃袍加身好分到好處的呢,一下子多出一群人來想要分潤好處,人家也不幹啊!因此,除了一些投機分子之外,大多數臣子比誰都希望皇權能夠平平穩穩的過渡,這樣的話,下一任繼承人因為名分比較正,也不會對朝堂進行多大的清洗,就算想要提拔自己人,也會緩緩圖之,不會不給老臣面子。

如此一來,作為嫡長子名分很正,又是一直接受的帝王式教育,下面最大的皇子也比他小五六歲呢,而且出身也不高,再往後,只有差距更大的道理,因此,只要徒景年持身正,不胡作非為,大多數人都是得保著這個太子的。當然,大家也沒幾個人想到承慶帝壽命比較長的情況,說實在的,徒家開國以來,除了太祖他老人家活到了花甲之年,一般的也就是四五十歲,做個二十幾年的皇帝便差不多了,大家也沒覺得承慶帝是不是會活成人瑞,因此,起碼在這個時候,就算是後來蹦跶得非常起勁的甄家,現在的想法也無非是讓甄昭容早點生個兒子,將來做個親王而已。

雖說徒景年沒到著急的時候,但是,蘇家那邊卻開始著急了。因為來年就要選秀,蘇家已經將女兒的名字報上了戶部,這也讓許多人驚訝了一番。如果說是蘇皇後的親妹妹,那麽,說是蘇家找個女兒進宮照看太子還算說得過去,偏偏是個跟蘇皇後幾乎沒怎麽相處過的小堂妹,還是蘇家那位提不起來的二爺的女兒,自然叫一些明眼人看出來,蘇家打了別的什麽的主意。因此,很多人對蘇家不免有了一些微詞。

當然,蘇家內部對此也是有些爭端的,只不過蘇牧既然答應了下來,自然鎮壓了下面的意見,這事又已經定了下來,哪怕是徒景年的兩個親舅舅也認了。

承慶帝對此早就下了決心,因為徒景年和蘇皇後的關系,他也不想對蘇家下手,但是蘇家居然存了兩頭下註的心思,哪怕承慶帝明白世家這一套,心裏還是有些膩味,蘇家覺得皇家對他們還不夠客氣嗎?一個承恩公不夠,還想來第二個,這是拿皇家當冤大頭了啊!不過,承慶帝這邊也不是吃幹飯的,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也讓蘇家知道一點厲害。

這是蘇皇後過世之後的第一次選秀,已經有確切消息傳出來,這次的秀女中將會有一個是皇後,因此,倒是叫不少人家躍躍欲試,家中沒有合適女兒的人家卻是連連惋惜不已。

本朝選秀制度其實很人性化,大選選的是四品官員家的女兒,而且也不是強迫性的,家中獨女不需要參選,就算家中女兒比較多的,如果你不想讓她進宮,那麽,一方面可以趕在選秀之前給女兒訂親,這也是最普遍的辦法,如果你舍不得女兒早早出嫁呢,請安折子上陳個情,報個免選也是很容易通過的!像蘇家這次打的就是個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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